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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授翻】(12) Skin&Bone (Break My Heart)

原文链接和授权见第一章（本篇完）

第十二章：痊愈中

 

It always seems impossible until it’s done.

 

…

 

Isak满身大汗地醒来。

 

心脏怦怦直跳，胸口沉重地喘不过来气，全身抖个不停，整个人仿佛要烧起来。

 

他瞪大眼睛直视着虚空，噩梦渐渐退去，他摇摇头——试图找回一些真实感。

 

Isak很久没做噩梦了，所以这次他一点准备都没有。自从Even和他睡在一张床上后，他温柔舒适的抚摸，从他身体传来的热度总能让Isak每晚都能睡个好觉。

 

事实上，他连梦都没再做了。他一闭眼就能睡到天亮，如此平静，令人安心。

 

今晚的梦里全是他妹妹，她毫无生气的身体，黯淡无光的双眼。

 

Isak能感觉到他的肺已经超负荷了，他的呼吸越来越快，快到他根本没吸进去多少空气。

 

“Isak！”

 

整间屋子都在摇。

 

“Isak，宝贝儿。”

 

他身下的床消失了，他的身体溶解进了虚空，思维化为乌有。

 

“Isak！求你了看看我，宝贝儿！”

 

他的喉咙在收紧，他没法呼吸了，他完了。

 

他完了。

 

“Isak！”

 

一双手轻轻捧住了他的脸——又大又温暖。他像是被人拉了一把，他被迫望进一双担忧的惊慌的双眼。

 

“宝贝儿，”Even轻声说，像是怕吓到Isak。“你得呼吸，我需要你呼吸。”

 

我做不到。

 

我做不到。

 

我做不到。

 

Isak说不出话，他只能狂乱地摇头。

 

“你可以的，宝贝儿，你做得到，”Even坚定地告诉他。“试一下，为了我，Isak，呼，吸，呼，吸。“

 

为了Even。

 

为了Even。

 

为了Even。

 

他试了——

 

他闭上眼，试图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呼吸上，Even的手与他亲密相贴，他终于感受到了空气。

 

“就这样，”Even轻声说。“你可以的。呼，吸。我就在这，我哪也不去，宝贝儿。”

 

Isak感觉自己终于吸进去了一口空气，慢慢的——就在那一瞬间，他的嗓子放过了自己。

 

“做得好。”

 

不知过了多久，Isak的呼吸终于恢复了正常。耳膜里也不再是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，心跳降了下来，手不再抖了。

 

又过了一会，Even温柔的声音再一次在屋里里响起，“Isak？”

 

Isak张开眼。

 

充满担忧的蓝色。

 

它们是充满担忧的蓝色。

 

“你还好吗？”

 

Isak重重咽了一口。

 

他不太好。

 

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：害怕，迷失，无助。即便是有Even陪着自己。

 

“我还好，”Isak说。“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”

 

Even点头，用大拇指慢慢摸着Isak的眼下。

 

“做噩梦了？”

 

Isak点头。

 

“你有一阵子没做了，嗯？”Even问，

 

Isak又点了点头。

 

“你想喝点水吗？茶？热可可？”

 

Isak下意识笑了出来，他控制不住。Even只是说了这么几句话，他的心就已经重新温暖起来。

 

Isak望进Even带着询问意味的双眼，他感受到了怜爱，安慰，还有爱。

 

感谢上帝让他遇见他。

 

他绝对是三生有幸，这就是他的幸运。Even是他的。

 

Isak摇了摇头，蹭了蹭Even的手，“你可以…再，陪我待一会儿吗？”

 

Even温柔一笑，“当然。”

 

Isak躺在他男朋友的胸口，闻着他的味道，终于再次进入了黑甜的梦乡。

 

 

 

 

心理医生。

 

去他的心理医生。

 

要是几个月前有人跟他说他会去看心理医生，他绝对会笑掉大牙，笑到喘不过来气那种。

 

然而现在他正坐在他的心理医生对面，他俩从三周前就开始见面了。

 

Isak从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向别人敞开心胸，怎么把脑子里的想法理顺了，清楚地说出来。他现在比之前强了一点，但还是每天都要努力，努力学习如何相信别人，如何倾诉，哪怕他说的事再小不过。

 

这么多年Isak一直把自己的感受藏得紧紧的，那些不适的，痛苦的，脆弱的，卑微的感觉。

 

但事实证明让伤口痊愈的唯一方法就是去体会痛苦，至少Hansen医生是这么说的。

 

Isak挺喜欢她的。她既贴心又聪明，还有耐心。她似乎真的能理解自己。Isak知道以上这几样都是说着比做着容易。

 

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这么紧张，自从上次噩梦后他就有点不对劲，害怕一切会卷土重来，抵消他取得的所有进步。

 

“话说，”Hansen医生说，终于打破了沉默，“你之前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，通常来说我都是恨不得你能少说两句。”

 

Isak笑了，终于抬起了眼。她的嘴唇抹了粉色的口红，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微笑。她深棕色的眼睛如此温柔，充满关怀。

 

Isak耸肩。

 

“啊哦，”她说——半开玩笑半严肃地说。“看样子是三周前的Isak回来了，我还以为咱俩已经过了这个阶段了呢。”

 

Isak发出一声心力交瘁的叹息。他把头靠在了沙发上，盯起了天花板。

 

“说不定我就是三周前的Isak，”他说。

 

“你的意思是？”

 

Isak安静了一会。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，这种附着在他骨头上的感觉。他在短时间内已经和医生谈过这么多次话，成长了这么多，放下了那么多的负担。万一一切都白干了呢？如果他的结局终究是毁灭，他还努力什么？

 

终于，Isak决定长话短说，“我做了一个关于Lea的噩梦。”

 

“好的，”Hansen医生说，“你有什么感觉？”

 

Isak冷笑一声。

 

“你他妈觉得我能有什么感觉？”

 

“我不知道，”Hansen医生说，“所以我才要问。”

 

Isak坐直身体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。他讨厌她那副关心的脸孔，讨厌她的耐心与理解。讨厌他之前感激的一切。

 

“我感觉烂得一逼。”

 

Hansen医生点头，“可以理解。你有好长时间没做噩梦了，对吗？”

 

Isak点头。

 

“这次你感觉很生气？”

 

“可不是吗，我能不生气吗！”Isak说。“我以为…我已经把它们都解决了。不然我来这干嘛？不然谁在这跟你废话？我吃饱了撑得？”

 

“你感觉很挫败。”

 

“牛逼，Hansen医生，您可真是一语中的。”

 

她笑了，Isak的挫败感更强了。她就任由自己冲她发脾气。

 

“你以为什么事都会这么容易吗，Isak？”

 

Isak茫然地盯着她。

 

“我们不过才认识了三周，”她说。“而你这么多年都在逃避过去，逃避这些感觉，逃避你想遗忘的一切。这些事情不会在一夜之间就消失的。你需要耐心，很多耐心，事情有可能会进一步退两步，痊愈不是直线进行的，Isak。每个人都得掌握自己痊愈的节奏。”

 

Isak试图消化她说的内容。

 

“什么几把玩意儿。”

 

Hansen医生大笑。

 

她点了点头，“我同意。但你已经取得了这么大的进步，你已经在短时间内走了这么远，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。”

 

Isak擦了把脸。他已经累到不想再去努力了，但他知道，此时不努力，更要待到何时？

 

“别担心，少大惊小怪，我不会放弃的。”

 

 

 

 

Isak拿着啤酒重新坐回来，看着Eva和Even在他对面在激烈地讨论某道愚蠢的数学题。

 

显然Eva最好的朋友已经换人了，原来他俩共同点多到吓人。他俩就像一对在出生时被迫分开的双胞胎似的。对此Isak又待见又不待见。

 

但他高兴的是，事情似乎终于回到了正轨上，所有关于他的事就没正常过。不过自从Even带着傻兮兮的笑容，固执的信念和美丽的心走进他生活的那天起，他渐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幸福。

 

天，Isak真是爱死他了。他从没想到他能把一个人爱到这种地步，爱到他的心已经装不下对Even的爱，要溢出来了。

 

Even吵到一半抬起头看向他的男朋友，他歪了歪头，表情困惑，嘴上挂着微笑。

 

怎么了？他比着口型。

 

Isak耸肩。

 

我爱你。Isak也比口型。

 

两人同时笑了起来。

 

“Ugh，”Eva呻吟一声，很明显目睹了全程。“你俩太几把腻歪了。”

 

 

 

 

Even每一天都很美。

 

但对Isak来说，他最美的时候是现在。

 

开心，充满激情地做着他喜欢的事。

 

他坐在电脑桌前，眼睛瞪得很大，显然是灵感迸发，正对他的短视频进行最后的处理。

 

真他妈美。

 

Isak瘫在Even的床上，他本来应该复习过几天的数学考试，可他根本没法将目光从他的男朋友身上移开。

 

他时不时往后拨一下碍眼的头发。

 

“你还打算让我看吗？”Isak问。

 

Even并没有看向他，只是笑着说，“等我弄完的。”

 

Isak撅了撅嘴，什么都没说。

 

“别撅嘴了。”

 

“你连头都没回！”Isak笑了。

 

“我不用回头都知道你的反应。”

 

“过来，”Isak说。

 

“干嘛？”

 

“我想亲你。”

 

Even轻笑。

 

“你总想亲我。”

 

“当然，这不明摆的吗？”

 

“的确。”

 

Even停下了手头的工作，走向Isak。

 

“我希望你知道，”Even说，“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我停下工作的人。”

 

“我知道。”

 

两人亲在了一起——Isak的心一如既往地漏跳了一拍。

 

 

 

 

之后他俩躺在Even的床上，抱在一起。Isak把头靠在Even胸前。Even的心跳是平稳的，他拿手顺着Isak的头发。

 

“搬来跟我一起住吧。”

 

Even招呼都没跟他打就说出了口，Isak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。

 

“什么？”他不敢置信地问。

 

“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，”Even重复了一遍。“跟我，在我的公寓里，咱俩应该同居。”

 

Isak抬起头望进Even的眼里。

 

“真的？”他轻声说—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 

Even笑着点头。

 

“不然呢？”他说。“咱俩基本上已经住在一起了，不是我睡你那就是你睡我这，我的东西都在你那放了不少。”

 

Isak笑了，心被填得满满的。

 

他无所畏惧。

 

“我愿意。”

 

Even朝他一笑。

 

Isak没想到他居然一点都不害怕，他不担心接下来会发生的事。就算未来很糟糕，麻烦事一堆，他知道一切都会过去的，因为他有Even。他相信Even，相信他们。他没想到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，几个月前的他绝对能被吓个半死，很不得躲到天涯海角去。几个月前的Even也不敢把这个问题问出口——他会担心Isak拒绝他。但现在…现在他俩都不再害怕了。

 

他在Even的怀里很安全。

 

别的地方他哪都不想去。

 

他知道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，他俩都是。但只要他们在一起，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。

 

“我爱你，Isak。”

 

Isak往他男朋友的怀里挤了挤，闻着他的味道。

 

他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
 

会比他能想到的还要好。

 

这是幸福。是爱。

 

是生活。

 

Isak不敢相信自己的生活能如此幸福。

 

过去那么多年他都在行尸走肉，他只是这个世界上的一具空壳。他都忘了什么叫真正的活着，会喘气的，有七情六欲的活着。

 

直到他遇见Even。

 

直到现在。

 

“我也爱你，”Isak回道，“我只需要这个原因。我爱你。”